咖啡屋（五）

泠沐森森

　　不知不觉，我又往咖啡屋的方向而去。天空飘起零星小雨，我没有带伞，只能加快步伐。
　　秋雨打湿了身上、头发，感到一阵阵冷意。我却不想就近避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驱赶着我，整条街仿佛只剩下脑海中的咖啡屋。
　　我一路小跑，视线有些模糊，待我注意到有个人影时，为时已晚，我踉跄着后退几步，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上。对方也是一个趔趄，手里的箩筐掉落下来，红色的花朵洒落一地。我心中懊恼，又怜惜那一地花儿。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一只手用力地将我搀扶起来，我看着地上一朵朵无辜的花儿，正受着大雨的蹂躏，眼眶一热，正想俯下身将它们一一拾起。那只手却一把拉住我跑进咖啡屋里。
　　“那些花……”我还没来得及说完，人被他拽进屋里。也许是雨天，屋内竟无客人。
　　天喔，是昨日那个男人。我顿时手足无措，难堪又愧疚，急切道：“对不起，那些花…..这可怎么办？”
　　“淋坏了吧？”他问道。
　　“额，哈….. 啾。”来不及回答，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这时，鼻涕也流了出来。我连忙用手捂住，尴尬得无以伦比。
　　“给。”他适时递过一包纸巾。
　　我匆匆接过，侧过身，背对着他擦起鼻涕。头发上的雨水落在脖子上，我不由浑身打了个冷颤。鞋子沾了地上的污水，脏兮兮的不成样。我真是欲哭无泪，偏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我登时就想夺门而逃。
　　“你这样很容易感冒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楼上浴室里有烘干机和新的浴布，你….”
　　他的话令我心头一惊，我们充其量只不过见了两次面，何曾熟谙到如此。我生活的地方在一个海滨小城，长期遵循一种地方传统文化所要求的克制、含蓄、保守的行为准则。在我懂事以来，还不曾有过一个陌生人对我发出此等“邀请”。
　　我怔怔地看着他。
　　他恍然间意识到似乎不妥，腼腆一笑，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望见他眼底的一片清明，我忽然道：“给您添麻烦了。浴室在…？”我居然接受了，这连我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我一贯胆小、谨慎，对于未知预见，总有一种惶恐的不安。到底是什么打动了我？也许是他的坦然，让我觉得人与人之间，其实可以很单纯的美好。也许是他刚刚弃花拉我进咖啡屋那一刻，毫不嫌弃递给我纸巾那一刻，让一个女人感受到来自一个男人的霸道与温情。也许是眼前这个男人就有某种吸引我的地方。我始终也说不准。
　　显然，他对我霎时转变的态度有点意外，不过很快就过去了。他带我上楼。
　　楼上布置十分简洁，眼前便是客厅，一张布艺沙发，清新舒适；浴室和房间在右侧，紧挨着。
　　他让我稍等，片刻之后，从房间里拿了一件白色的浴袍，告诉我是干净的，让我等待衣服烘干的时候可以穿。然后带我进浴室，从橱柜里拿出一条崭新的毛巾，并跟我说了烘干机的使用按键。
　　浴室收拾得干净、整洁，用起来很是安心。我擦拭衣服上的污渍，脱下，放进烘干机里。
　　花洒正对面有一面宽大的镜子，虽然知道自己狼狈不堪，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仍然吓了一跳。头发凌乱，脸上的粉底有些花了，滑稽又丑陋。倏的，一个疑问也随即产生，他对每个女人都这般亲和温暖么？
　　温热的水洒在身上，倍感舒服，可是为什么感觉一切那么不真实？现在这个正在冲浴，远远超出日常行为准则的人，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