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西方绘画看女人与奢侈品：到底是炫耀身份，还是挣脱枷锁？

达人分享

在我们聊艺术之前，先来看一组数据：
在麦肯锡发布的《2019中国奢侈品报告》中显示，2012年～2018年间，全球奢侈品市场有超过一半的增幅来自中国；
“80后”和“90后”为代表的年轻一代在买家中比例傲视群雄，且以女性居多；
大多数受访者购买奢侈品为的是“感受独特和彰显自我，而非泯然众人”。

“年轻女性的炫耀性消费”，构成了我国奢侈品消费文化的重要特征。而奢侈品，直接与金钱挂钩。因此，那些经常展示和使用奢侈品的人，会被默认被划分到较高社会阶层，并容易被打上“拜金”标签。
在历史中那些女人身上，这样的“奢侈品效应”也同样存在吗？今天的吃喝玩乐艺术史，小玉继续和你用画来聊聊。
无有趣，不艺术！
这里是小玉的《吃喝玩乐艺术史》。



中世纪古罗马宴会
权力，是一种奢侈。
如果这话套用在古罗马，那宴会就是一种奢侈品。
让我们把目光锁定在这场罗马宴会上的一个女人，看看她，是什么样的。

一场宴会，有多奢侈？饮食作为人的基本需求，不仅可以建立人们之间的相互联系，而且包含着社会权力，体现出一定的阶级差异。对于古罗马贵族来说，宴会就是财富和权力的象征。
在古希腊时期，宴会就富有丰富的政治寓意。参加宴会代表着贵族身份，还能扩大自己所在的社会地位影响力与政治影响。

古罗马宴会上的女人，是高贵地位的象征
而到了古罗马时期，宴会的政治意味更加浓厚。餐厅在罗马人眼中是一个神圣的地方，餐桌礼仪也愈发重要，距离感，礼仪、吃喝有度等规矩之下的“文明”，成为精英阶层区别于普通百姓的界限。
一场宴会，就是古罗马贵族们的奢侈品。而这个女人，无疑已经宣告了自己的贵族身份。
那么吃一顿饭，有多讲究？

古罗马公共浴室中，甚至都会提供奢侈的酒水和食物
1.清洁与时间
庞贝遗址中有一处餐室的墙壁上刻着这样的一段用餐规矩：“请让奴隶为你洗脚，不要弄皱卧榻的套子，不要弄脏餐布，不要与任何人的妻子调情，不要与人吵架。如果你做不到，那么请回家吧！”而一场富人的宴会能持续六七小时，足以用“漫长”来形容。

古罗马宴会
2.人数与座次
参加饮宴的宾客人数也比较讲究，至少要有三个人，一般认为九个人是最合适的，而偶数则不吉利。如同我们现代人和领导一起吃饭讲座次，古罗马宴会上座次位置非常讲究、甚至安排不同的食物，这反映了当时古罗马严格的社会等级制度与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

古罗马宴会上的女人
3.姿势与服饰
罗马人在宴会上就餐姿势与社会地位的高低有直接的关系。一般来说，斜躺着用餐比使用坐姿或站姿意味着更高的社会地位和享有特权；而参加饮宴时，一般也需要穿着较为正式的服装——托加。女士们还要根据当季流行佩戴珠宝首饰。
这个女人，在这场奢侈的宴会上，就是穿戴最闪亮的那个。

你犯了奢侈罪！如此令人咋舌的古罗马宴会的背后，是另一个惊人事实：普通罗马人在吃饭这件事上特别朴素，在饮食上坚持禁欲原则。

古罗马暴君尼禄的盛宴
在古代希腊，斯巴达城邦禁止人们参加饮酒作乐，也不许人们买住宅，更不许人私藏黄金白银，只能过一种公共而简朴的生活；到了罗马时代，在饮食、服装、家具、礼物和葬礼等方面都有节俭的要求，颁布的《奥皮亚法》就是专门限制奢侈行为的法令。甚至拉丁语中的“sumptus”这个词，后来就变成了英语中的sumptuary（禁止奢侈）。
为何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其实所有这一切禁奢令，为的是维护等级制，王室抑制其它阶层地位的上升。
因为在他们眼中，奢侈，必须也只能是贵族的特权。

古罗马宴会上的女人，是贵族。
所以呀，我们不需要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她是极少数的罗马贵族之一。
这些宴会上端着酒杯、夹着珍稀食材做成的美味、言笑晏晏的女人们，正是在炫耀自己的权力和地位。
对于她们来说，宴会就是用来向其它无法企及的平民炫耀的奢侈品。


明代杜堇《玩古图》
让我们把目光，从那个古罗马的女贵族身上，转向中国明代的一个江南妇女身上。

明代妇女的“雅好”杜堇《玩古图》中，记录了这样一幕：一个文人家庭，桌子上摆着大大小小十几件古玩器物，正在优雅的把玩。而图的右上角，一个妇女与她的奴仆也同样乐得其中。
这一大桌子的古器那可是相当值钱，都够现在上拍卖会了。可也许你更想不到的是，这个妇女不仅把玩古器，还会去自己买古器！

刘松年《博古图》，宋代，就有女性去买古器的记载。
博古，是中国文人的传统，也就是古玩收藏。要知道，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到了明代，江南文人家庭甚至普通的商贾家庭女性，竟然也开始大量买买买古玩！
这在当时，也算得上是奢侈品了。毕竟书画购买是种“夸示性消费”，她们买来有的为了收藏，有的为了炫耀，有的为了人情往来，有的为了行雅贿……

明代仇英《汉宫春晓图》，女人们聚在一起，攀比下自己买的新脂粉新衣服是种乐趣。
除了书画，这些女人甚至上演了明代版“欲望都市”：
江南的大城市中，许多苏州老板开设的精品店称为“星货铺”，售卖手工精美又价格昂贵的女性用品，包括手绢、雨伞、皮绒衣领、云肩油衣、珊瑚荷包、珍珠扇套、流苏、义髻等等，琳琅满目。
可以说，女人们强大的购买力促进了奢侈品零售业的发展。可有一点我们不能忽视，为什么明代妇女，可以如此出手阔绰、想买什么就买呢？

仇英明代版《清明上河图》，集市上商业发达，女性客人很多。

为什么明代女人有购买奢侈品的能力？其实在明代，也一样有像欧洲那样的“禁奢令”，政府通过礼教方式规范社会风气，甚至达到一百多次。可惜，这也无法阻挡女性们高涨的购买欲。
这个时期的女性能购买大量奢侈性物品，背后有着深层的社会与文化原因：

明代中后期，江南女性参与纺织生产。
1.经济发展，女性经济地位变化。
明代的一切消费背后，商品经济的发展是决定性原因。当时的市场交易活跃，邸店林立，商贾云集，百货杂陈，达到了生产的巅峰状态。
而女性积极加入到各类经济活动中，比如棉纺织业，戏曲业，她们的收入甚至成为家庭经济生活的主要来源。手上有钱，当然花起来就不手软。

仇英明版《清明上河图》，青楼文化发达，小姐姐们引领了当时女性购物风潮。
2.社会观念变化，女性地位提升
纵观整个明代社会风气发展，虽然程朱理学限制妇女，但明朝中后期的妇女地位是有所提高的。
在明代，女性也有一场“娜拉的出走”。《女子之不朽》中提到：
随着男性社会活动增多，女性家庭责任逐渐加重。一些女性开始参与家庭的管理乃至经营等活动。当以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为“妇德”本分的明清女子不得不面临从家庭“出走”的无奈选择时，这些无奈同时也帮她们逐渐卸掉压在身上数千年的道德教条。
因此这种对女性传统社会地位的挑战，本身就促进了女性消费的整体发展——明清女性在衣、食、妆、乐等方面的表现非常亮眼，可以说即使是一般平民妇女，甚至身份低下的婢女，都有可能消费得起上层阶级所消费的奢侈品。
而女人们实现这些奢侈消费“权利”并不是一帆风顺，相反，她们遭遇了男性特别是官场的严厉斥责乃至强力打压。

明代仇英《船人形图》，女性不仅消费物质产品，外出游玩这等奢侈品消费也不手软。
让我们再次审视下东西方这两个女人吧，看上去，她们同样奉行奢侈品的消费主义：
不过，一个是纸醉金迷在宴会上吃吃吃，捍卫自己的贵族身份；一个是极尽奢华的买买买，冲破自己的女性身份与阶层枷锁。
奢侈品代表的都是傲慢吗？当然，它有时就是为了炫耀与不平等。可这也是一种对奢侈品的偏见——有时那些消费的人，正是为了挣脱那固有的束缚，努力实现一种平等。
有时候奢侈品背后，真的是一种珍贵的奢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