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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瞰》
群狼环伺
空气里是喘息中
余下的腥
一股杀气
无数双眼睛
反着月之光晕
天低处
群山环抱
顶上影影绰绰
一朵又一朵云
藏在深处
群星低垂
反复由明变暗
又由暗变明
.
我散在更远更深的空中
无迹无痕
亦在群狼的中心
等待被连骨吃尽
.
《鼓手》
你只是走向我
穿过一千个我
你只是在我心上再起一个鼓点
这是一千个我的一千个鼓点
你会不会手忙脚乱
我身体里的力量
会一直在反抗
我的心还敲着四万四千个鼓点
那是你从四十四年前起
每一年穿过我留下的
而我的一千个我
已经在这种抵抗中
分裂了一千年
.
你说反抗就是顺应
只会使鼓点更加强烈
你不会有一丝紊乱
你知道我这一世出生
就是一千个我出生
而我一旦死去
就会留下一千个尸体
和再也不会敲响的心
和飘向远方的鼓点
而那一千零一个我
谁知道何时会出现
而像你一样的鼓手
是否可以独自生存
还是会随我而飘散
.
《飞行》
一架飞机落地
它晃动了几下
迅速的向远处驶去
慢下来并最终停下来
天空中被刺破的云层
想来已经重新补缀完整
机舱里传来孩子的哭泣声
孩子的妈妈低声安慰
人们骚动着
站起来,打开行李架
手机的各种声响
和着行李的磕碰和刮擦声
此起彼伏
窗外是大片的空地
几架飞机呆呆的趴着
此外就是远处的航站楼
黑压压的藏在低处
又是一次需要摆渡的行程
人们挤进车厢
开始一段不知时间的旅程
人们沉默着
等待旅程结束
十多分钟过去了
摆渡车停下
人们陆续走出车厢
消失在莽莽苍苍的夜色
.
我开始整理这段文字
设想它应该有的意义
这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我反复咀嚼
最终放弃了这个尝试
仿佛我就是乘机的全体
又是藏于其中的一员
我的声音如歌如泣
亦如飞机撞向地面的破擦声
最终凝结成孩子的哭泣声
悬在飞机起落的路上
致使每一次飞机的起落
机翼都会晃动几下
.
《病房》
病房里有两只铁床
一个铁门,一个铁窗
只住了我一个人
一只铁柜
里面藏着无数蟑螂
还有它们先辈的胳膊和腿
瞧啊,就我一个人
白天可以自由出入
夜晚锁上铁门
铁窗下是一条小路
对面是门诊大楼
望过去,三楼干干净净
地面泛着光
像一片无际的汪洋
这里就是汪洋上的孤岛
不经意,就会被遗忘
铁的物件都锈迹斑斑
像是我的心情
每天要吃两次药
一整个病区
只有这样的一个病房
对于别人来说,它能锁住
对于我来说不会
我可以自由的出入
因为我能进入四维
看吧,这很难解释
因为我是一个
严重的精神病人
.
三点钟是饿鬼出现的时候
胃部烧疼,滋滋的响
楼道里有拖沓的脚步声
一些小孩会在此刻被吃掉
留下像蟑螂一样的胳膊腿
四点是万物苏醒的时候
窗外传来吱吱的鸟叫声
它们充满了整个世界
玲珑的眼睛,活泼的翅膀
五点是凡人起来的时间
汽车磨蹭地面,汽笛,喇叭
掩盖了鸟的声音
此时,打扫卫生的人
呲呲嚓嚓的开始清扫地面
从远处的廊头一直到更远处的廊尾
经过我的病房
我能感觉他停顿了一下
六点钟是屎尿涌动的时间
它们像是一种生物
并且有一个人化的管理者
我就认为病房里有这么个管理者
装成一个病人
他瘦瘦小小,畏畏缩缩
总是不言不语
吃饭排队时总不在队伍里
他可以管理你的肠胃
如果你拉肚子也不必自怨自艾
当然,你当反省
白天的某个时刻你是否得罪了此人
.
我可以带你去看看这个病房
随时随地
你要知道我刚说过
我可以进入四维
当然,你也不必当真
我还说过我是一个严重的精神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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