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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妖在中国志怪文化中的出场频率很高，但对于蛇妖的评价自古却褒贬不一。尤其在诸多志怪小说中，大多数的蛇妖都被赋予狡诈阴毒的象征。今天所讲述的就是两则“蛇妖告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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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陶潜《搜神后记》中载：吴兴人章苟者，五月中，于田中耕，以饭置菰里。每晚取食，饭亦已尽，如此非一日。后伺之，见一大蛇偷食，苟遂以鈠斫之，蛇便走去。苟逐之，至一坂，有穴，便入穴。但闻啼声云:“斫伤我某甲。”或言:“当如何？”或云:“付雷公，令霹雳杀奴。”须臾，云雨冥合，霹雳覆苟上。苟乃跳梁大骂曰:“天使我贫穷，展力耕恳，蛇来偷食，罪当在蛇，反更霹雳我耶？乃无知雷公也!雷公若来，吾当以鈠斫汝腹!”须臾，云雨渐散，转霹雳向蛇穴中。蛇死者数十。
大意为：吴兴人章苟，五月在田间劳作，所携带的干粮就随手放在田边的野草上。每当他做完农活想要吃饭的时候，却发现干粮被人吃完了，而且一连几天都这样。后来他就偷偷留意，却发现是一大蛇偷食，章苟当时就用鈠铲劈向大蛇。大蛇逃走，章苟就追，直到一处山坡穴洞处，蛇钻入洞中。站在洞口的章苟隐隐听到洞中传来大蛇向同类哭诉受伤的情况，接着便是群蛇纷纷向雷神告恶状。雷神听信群蛇的一面之词，不多时乌云就遍布章苟头顶，隐隐雷声似要对章苟施以惩戒。怒火中烧的章苟大骂雷神，“我勤勉劳作，蛇却偷吃了我的干粮，错在于蛇，为何要用雷来劈我？无知雷公，你若这般不明黑白，你若敢来，我怎么砍蛇的就敢怎么砍你！”不多时，云雨渐散，霹雳却劈向了蛇洞，顿时便劈死了数十条蛇。
蛇妖偷食被章苟所打，本属罪有应得。可逃回洞中的蛇妖却断章取义的向同类诉苦，实属不该。而蛇妖的同类不问缘由就轻信同类之言，一起向雷神告状，同样不该。雷神本为上神却轻信蛇妖的一面之词，险些错上加错，更是不该。好在章苟临危不乱，正气凛然，不仅简明扼要的道出原委，还敢对天上神叫板道，颇有几分不畏天地的傲骨。
第一则故事以蛇妖败诉被雷神正法而告终，而第二则故事中的蛇妖却不那么简单。
[南朝宋]刘义庆《幽明录》中载：会稽郡吏鄮县薛重得假还家，夜，户闭，闻妻床上有丈夫鼾声。唤妻，久从床上出，未及开户，重持刀便逆问妻曰:“醉人是谁？”妻大惊愕，因苦自申明，实无人意。重家唯有一户，搜索了无所见，见一大蛇，隐在床脚，酒臭，重便斩蛇寸断，掷于后沟。经数日而妇死，又数日而重卒。经三日复生，说始死时，有神人将重到一官府，见官寮，问:“何以杀人？”重曰:“实不曾行凶。”曰:“寸断掷在后沟，此是何物？”重曰:“此是蛇，非人。”府君愕然而悟曰:“我常用为神，而敢淫人妇，又妄讼人！”敕左右召来，吏卒乃领一人来，着平巾帻。具诘其淫妻之过，将付狱。重乃令人送还。
大意为：会稽郡吏鄮县的薛重得假返家，听到卧房内传出男人的鼾声。薛重大怒大骂妻子，薛妻不解却没有及时开门，薛重便取刀冲进房内，质问妻子，那个男人是谁？薛妻大为惊愕道，屋里没有其他人啊。本就一间房，夫妻二人就一起搜找了起来。人没找到，却在床脚处寻得一条酒醉不醒的大蛇。薛重于是就将蛇砍作数断，扔到了后沟中。几天后，薛妻无故身亡，又过了几天，薛重也同样死去。可过了三天，薛重却又活了过来，说自己刚死时就有地府的官差拿着枷锁锁着他来到地府衙门，地府府君问他：“为何杀人？”薛重答：“我没杀人啊。”地府府君道：“那你寸断后，掷于后沟的是何物？”薛重答：“那是蛇，不是人！”地府府君大惊，随后恍然大悟道：“它是我常用的手下，居然敢淫人妇，还妄图冤枉你！”随后命左右押来一个戴着平巾帽的人，那人于是就把自己怎么淫薛妻的经过说了出来，随后便被收押在监，而薛重也重新还阳。
这个故事存在着一个问题，“经数日而妇死，又数日而重卒。”也就说，杀了蛇没几日，薛重的妻子就死了，而后又过了几日薛重也死了。可后文的“经三日复生”以及讲述者都明确的指出，活过来的是薛重而他的妻子却从未提及复生之事。从薛妻的表现“久从床上出，未及开户”以及蛇妖认罪时的“具诘其淫妻之过”可见，薛重的妻子的确是出轨了，只不过她可能并不知道自己的出轨对象是蛇妖。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还阳的只有薛重而没有其妻了，但这却不足以解释为何是薛妻先死，而后薛重才死。
如果薛妻没有出轨，这个故事就完全就带有另一种味道了。
薛妻的“久从床上出，未及开户”如果只是睡迷糊了，没来得及起身，或是被大蛇所魅，不能起身；蛇妖认罪时的“具诘其淫妻之过”如果只是一面之词……
“我常用为神，而敢淫人妇，又妄讼人！”从表面面上看地府府君是大公无私的，实际上却是在暗中庇护蛇妖。自己时常差使的手下是人是妖他又怎会不知？随后对蛇妖的惩罚也不过批评他淫人妻之过，关入大牢。而后又将薛重还阳，事主都没了，这蛇妖究竟是关还是放又岂不是一句话的事？为了防止计划生变，干脆先一步将薛妻押入衙内，甚至在过堂的时候也不让夫妻二人相见。分明是不给薛妻辩解的机会，这样一来，待薛重还阳之后，薛妻自然也就落入了蛇妖手中。
从蛇妖视角出发，这个故事应该是这样的：地府府君的得力手下蛇妖喜欢上阳间的妇人，结果落得个被斫杀的下场。心有怨气的蛇妖就找自己主子诉苦，我兢兢业业为府君办事，不过是酒醉和阳间的妇人睡了一觉，却落得个惨死的下场，着实心里委屈。地府府君想了想说，你也别委屈了，你若真喜欢那妇人，我将她带来送你作补偿如何？蛇妖欣然同意。地府府君于是就与蛇妖上演了一场苦肉计，并有意旁敲侧击的对薛重道出其妻失节的事实。怎奈薛重只知死而复活不易，却刻意无视了妻子仍魂留地府的事实。
(文：花红 封面：舍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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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28 13:21: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