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屋（八）

泠沐森森

雨夜的咖啡屋，静谧安逸，又不乏温情浪漫。谜一样的男人，英俊、帅气、阳光这些形容词都不适合他，但是他会煎最好吃的牛排、会煮顶香的咖啡，拥有一副好身材，一言一行具是绅士分度，眼神忧郁又清亮，看起来冷硬却不乏温情……他身上种种，形成一种与众不同，特有的气质，让人总有一种忍不住想亲近他、了解他的心思。这样的男人可能孑然一身吗？
　　“什么样的女人会拥有这样一个男人？”一起做饭的时候，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有好几次张口想问。但一想到“他的太太”、或是“伴侣”，我的身子总不由自主紧绷起来，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令我觉得陌生又不安。
　　“你太太可真有福气。” 仅仅是好奇心使然？我试探性问道。可话一出口，又懊恼自己的唐突，不知如何表示自己的歉意，却听到他淡然的声音：“我至今还单着呢。”
　　一起做菜的时候，已有几分猜疑。由他口中得知，心底竟有几分暗暗窃喜，却又有几分难以置信。这般条件，怎会还单着？单多久了？刚刚分手么？有什么故事呢？问题好似泡泡般一个一个冒出来，我脑补了好几个画面。顿时，诧异于自己对他过多的探究，不禁好笑。可转念一想起自己的婚姻，不由黯然，忍不住低喃自语：“单着，可真好啊。”
　　婚后，我才明白俩个文化属性，价值观念南辕北辙的人，在点点滴滴相处之间，矛盾汇流成河，谁也改变不了谁，便衍生出一种心灰意冷的漠然。同一屋檐下，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妈说的也不无道理，你说你也当不了教授，买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呢？算算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林志东的话如犹在耳，字字扎心。
　　婆婆和乡下小叔一家生活，鲜少进城来。那回见到家里书柜上、桌子上、床头上堆放的书籍，便不由问道：“买这么多书，要作什么用？”
　　“额，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我只觉得好笑，感觉自己和婆婆间隔着好几条江。
　　婆婆却是脸色一沉，和一道同来的林志东大姨互递了个眼色，转而沉声道：“小芯啊，既然是没啥用的，咱可不能乱花那个钱啊。志东赚点钱不容易。”
　　“还占地方。”他大姨马上补充道。
　　我一听，也不大爽快，便道：“妈，我花的是我自个赚的钱。”
　　婆婆霎时变了脸，指着我，正想说什么，立马被他大姨拦下。
　　“小芯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进了林家门，就是林家人，你的不就是志东的，志东的也是你的，夫妻俩分什么彼此。你妈也是为你们好，现在不紧着点，将来孩子读书、找工作、结婚生子，不得处处花钱。”
　　婆婆久久才来一次，没必要撕破脸，忍忍就过去了吧，毕竟与我共度余生的是林志东。可我没料到林志东竟跟他妈想到一起，原来他对此早有意见，原来他也在尽他意忍让着我。
　　如果岁月可回头，我想我或许也愿意“单着”吧。
　　“什么？”他询问道。
　　“哦……呃…..味道可真好。”
　　“谢谢。”他眉毛往上提了提，笑道：“那本《廊桥遗梦》可看完了？”
　　他还记得上次帮我从书架上拿的书，我摇了摇头，道：“以前看过电影，那天巧了见书架上有这本书，便想瞧瞧书里写的和片上演的有什么出入”。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睛里似乎泛着光。
　　我一下子便明白他的意思，怯怯笑道：“怕你见笑。”
　　“愿闻其详。”
　　我耸耸肩，眉毛向上挑了挑，道：“电影毕竟是二次创作，导演本身的思想维度、文化素养、社会阅历无不影响人物的再塑造。这影片和原著，观后感受仍有差池。而且吧，我总觉得，影片呈现在观众面前的人物，是导演眼里的人物。可是，我从书里读到的，才是我眼里的人物，让我有更多的遐想。”
　　他缓缓点了点头：“观影读书确确不同，前者着重于演员的表现力，或浓墨或淡彩，带给观者一种嵌入式的感受；后者须依个人的灵性悟性，对人物的理解便各有千秋，深浅不一。”
　　我的眼睛望进他的眼里，一下子便陷进那深邃如海的眼眸里。有时候，想要在芸芸众生中，碰到一个你愿意说，他愿意听的人，就像在漆黑的荒野上寻找一颗遗落的珍珠，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