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南宋官窑整器有多难 —— 日本 “茧山龙泉堂” 都没有收藏到南宋官窑直颈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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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茧山龙泉堂”【Mayuyama & Co (繭山龍泉堂)】, 是在全世界古董圈中如雷贯耳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年，“繭山龍泉堂” 创始人繭山松太郎只身来到中国北京工作，他利用工作之余学习了中国古陶瓷知识。1905年（明治3８年）他在北京崇文门一带，开设了 “龙泉堂” 北京店，古玩店 “龙泉堂” 以龙泉青瓷命名，从此开始了他的古董商生涯。
| 繭山松太郎 |


   
1935年，中国北京古玩行从业者热烈欢迎繭山松太郎的长子繭山順吉和母亲，最右边坐着的那位就是孙瀛洲先生

     
孙瀛洲 （1893—1966年），中国古陶瓷鉴定家。河北省冀县人。1906年到北京“同春永”古玩铺学徒，以后又到“聚宝斋”、“铭记古玩铺”学徒，期满任采购、司帐。他聪明好学，在学徒期间积累了丰富的文物基础知识。1923年在北京自设敦华斋古玩铺，成为北京著名的古瓷经营者，收集了大量珍贵的明清瓷器。他对经手的文物细心观察、记录，亲自到各地寻访采购，进行比较研究，后将经营方向集中在中国陶瓷上，尤其对明清瓷器进行了深入钻研，仔细分析其工艺特征及真伪规律，甚至为深入研究明清瓷器制作工艺，曾多次到景德镇进行仿制。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孙瀛洲把自己珍藏的大量名贵瓷器捐献给故宫博物院。1956年他到故宫博物院工作，从事古陶瓷的鉴定和研究。孙先生在故宫博物院接触到数十万件名瓷，并到全国各省市考察、鉴定各博物馆收藏的瓷器。随着考古事业的发展，发掘出大量瓷器，使他的学识进一步提高，并与故宫陶瓷组的研究人员一起把自己的鉴定知识进行总结，先后发表了有关瓷器研究及鉴定的文章10余篇。《元明清瓷器的鉴定》为其代表作，对元明清瓷器的鉴定，具有指导意义。孙瀛洲曾任故宫博物院研究员、第四届全国政协委员。他热情培养青年一代，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知识、经验传授给年轻的陶瓷工作者，为保护文物和培养人才作出了贡献。     
     
繭山松太郎在北京创立的 “龙泉堂” 是一家专门从事买卖中国古陶瓷的古玩店。当时在世界上，鉴赏青瓷被认为是最难的，厉害的青瓷鉴赏家被认为是值得信赖的古陶瓷交易商。当时在北京，铁路建设过程中发掘出了许多古代艺术品，这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繭山松太郎熟悉了北京的古董交易贸易后，他决定将一种新的艺术品经营模式带到日本，而当时的日本只有以经营茶具为中心古董经销商。1916年，繭山松太郎在日本东京银座创立了 “繭山龍泉堂”，1920年 “繭山龍泉堂” 搬到了日本东京都京桥一带。
| 1920年的 “繭山龍泉堂”  |


现在的 “繭山龍泉堂”（日本東京都中央区京橋2-5-9）










   
在日本昭和时代，鉴赏中国古陶瓷在日本社会刚刚开始流行，“繭山龍泉堂”遂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并成为日本领先的古董商之一。“繭山龍泉堂” 曾一度与日本古玩业巨头山中定次郎创办的 “山中商会” 齐名，在日本被认为是最大的中国古董商之一。
| 山中商会 |

山中定次郎创办的 “山中商会” 经营的主要业务是东亚地区的文物，特别是中国古代艺术品，如今在世界上各大知名博物馆中收藏的中国文物，有很多顶级的中国国宝级文物都源自山中商会。“山中商会” 在中国经营中国文物历时30多年，据调查这段时间也是中国文物最精华部分流失海外的最重要时期，除了业内人所共知的卢芹斋的推波助澜之外，山中商会毫无疑问是首当其冲的一个。

山中定次郎（左）与中国民国时期的古陶瓷泰斗郭葆昌在一起
| 卢芹斋 |



卢芹斋（1880-1957），浙江湖州人，先后旅居法国、美国等，二十世纪初国际著名的文物贩子、大古董商，将许多中国国宝级的文物贩卖至国外，包括中国艺术史上最伟大的杰作之一，昭陵六骏中的“飒露紫”和““拳毛騧”。
卢芹斋具有天才般的文物鉴定能力，他让欧美收藏者学会欣赏中国墓葬文物——墓葬雕刻、青铜器、陪葬古玉、陶俑、佛像等。他经手的很多古董由死变活，由冷变热。卢芹斋在古董行的地位可谓是呼风唤雨、一言九鼎，经他手出售的中国古董最为收藏者所信服。
2015年，伦敦苏富比春拍0032号拍品“南宋官窑米黄釉直颈瓶”（高21.5公分），成交价高达108.5万英镑，折合人民币1千多万。这件黄釉直颈瓶就是来源于日本 “繭山龍泉堂”，在日本参加过多次展览，并被多部图录所著录。




展覽：《宋磁名品展 日本陶磁協會十周年記念》，日本陶磁協會（日本橋高島屋），東京，1955年，編號33
《宋?高麗?桃山期 陶磁百選展》，東京美術倶楽部青年会，東京，1960年，編號24
《中國宋元美術展》，東京國立博物館，東京，1961年，編號191
《青磁名品展》，日本陶磁協會，東京，1963年，編號5
《唐宋名陶展》，日本陶磁協會（日本橋白木屋），東京，1964年，編號87
《中國陶磁名寶展》，五島美術館，東京，1966年
《中國美術展シリーズ 宋元の美術》，大阪市立美術館，大阪，1978年，卷四，編號1-18
《宋磁－神品とよばれたやきもの－》，東武美術館/ 大阪市立東洋陶磁美術館/ 山口県立萩美術館/ 浦上記念館，1999年，編號64
《中國陶磁 美を鑑るこころ》，泉屋博古館分館，東京，2006年，編號32
《南宋の青磁 宙をうつすうつわ》，根津美術館，東京，2010年，編號59
《青磁のいま－受け継がれた技と美 南宋から現代まで》，東京国立近代美術館工芸館，東京，2014年，編號 I-02
出版：奥田找弧⑻镏凶魈�郎、広田不孤齋、林屋晴三編，《中國の陶磁》，東京，1955年，圖版180
小山冨士夫，《唐宋の青磁 陶器全集》，卷十，東京，1960年，圖版48
小山冨士夫等，《世界陶磁全集：宋遼篇》，卷十，東京，1961年，圖版80
繭山龍泉堂，《龍泉集芳》，卷一，東京，1976年，圖版461
長谷部楽爾，《世界陶磁全集：宋》，東京， 1977年，圖版69
小山冨士夫，《陶磁大系：青磁》，東京，1978年，卷36，圖版17
「米色青磁」，《常盤山文庫中國陶磁研究會會報》，卷一，東京，2008年，圖版1b、2

当年，苏富比拍卖是这样介绍这件黄釉直颈瓶的：“南宋官窑米黄釉直颈瓶”，南宋官窑，品类纷呈，宋瓷当中以此至为丰富多样。本品之米黄釉色极其罕见，冰裂纹理秀丽雅致，可谓佳器菁华，珍稀难得。
官窑自南宋起即已备受推崇，据当朝文献记载，杭州新都新建修内司窑，以北宋官用瓷品为模。后再增一窑（同于杭州），製作相类瓷器，品质稍逊。上述记载与现知考古研究基本相符，杭州乌龟山、老虎洞两窑遗址分别位处南宋皇城以南及城内。根据遗址位置及残片品质，普遍认为乌龟山为郊坛下窑遗址，较逊一筹，老虎洞为修内司窑，製器精良。然而，判断现存官窑瓷器出自修内司或郊坛下窑，至今仍非易事。

普遍认为，釉质必当上乘，方可称为官窑瓷器。此外，官窑器多带秀緻釉裂开片，釉色多样，有油灰、月白、粉青、米黄等多种色泽。开片变化亦颇丰富，或为表面明显裂纹，呈色随渍加深，或为釉下晶莹细纹，层层开裂如寒天冰破。
本品釉色温润隽秀，珍稀难得，釉下冰裂纹，雅緻蕴藉。如此米黄釉色，珍罕绝伦，来自氧化而非还原之窰烧化学反应，亦因其稀有，故此色与世人对宋瓷美学之普遍印象有所分歧。
现世对完美官窑器之概念，主要来自清宫御藏，其中明代以前之工艺，多入藏于乾隆年间。米黄釉官窑器于当时明显未受重视，而现时台北故宫博物院亦无收藏。
长谷部楽尔指出，宋朝以前，唐代浙江越窰以秘色瓷为至臻，宫廷供奉西安城外法门寺佛祖舍利，便即包括最少一件秘色瓷器，外罩施黑漆，嵌平脱镂银鎏金团花，内施越窰焦黄釉，色泽与本品类同。由此可见，黄釉在当时备受推崇。
若将珍瓷与美玉比较，官窰黄釉之超然地位则更具说服力。玉材，乃最受欢迎之中国工艺原材，无论南北，历来多以良玉比较青瓷，以玉色之千变万化，比拟青釉千峰翠色。
黄玉珍罕贵重，观乎传世宋代玉雕，宋人似对黄玉格外锺情，而本品黄釉与黄玉美感如出一辙，故此，宋朝鑑评家亦当对此色甚为熟悉。
宋朝期间，大量宋瓷于传入东洋。而过去数十年来，如本品之黄釉色泽于日本备受追捧崇敬，特以「米色」称之，意指带壳稻米之金黄（中文「米色」指米饭去壳煮熟后之颜色，多指不透明白釉，与此处日文「米色」所指有别）。此词由鑑藏家米内山庸夫所创，米内山五十年代曾供职杭州日本领事，于郊坛下窰遗址蒐得多件破片。近年一份专题著作，详细论述四件米色官窰器，其中包括是次拍卖之米黄釉直颈瓶，作者对之评价极高，指其器型臻美，釉色匀润，经历近千年而不变，乃艺匠色泽控制准绳超卓之功。 著作所述米色官窰器，其中一件与本品成对，其馀两例一为阔口盆，另一为花型小盃。盆例口沿带一道明显窰裂，有说乃因为釉色出众，冰裂雅緻，故纵有窰裂亦获保存。
日本驻杭州领事米内山庸夫
采集到的瓷片


与本品成对之瓶例，现藏鎌仓市常盘山文库，器型相同，釉色非常接近，唯瓶身一方釉色稍微偏绿，由此更见米色官釉与青色官釉之直接联繫。；伦敦大英博物馆藏一瓶例，青釉色泽属官窰典型，或与本品出自同一窰。然而老虎洞与郊坛下窰遗址均曾出土釉色及冰裂纹与本品极相近之残片，故难定断本器出自老虎洞抑或郊坛下窰。日本青瓷艺术家川瀬忍曾于还原、氧化等不同状态下试烧瓷器，在氧化烧成之器上，深褐色素胎转变成与本器相近之浅褐色.





日本常盘山文库米色青瓷直颈瓶
馆方标注：南宋官窑米色青瓷瓶
高度 21.6厘米



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藏青瓷直颈瓶
馆方标注：南宋龙泉青瓷
宋瓷比例匀称，臻美神妙，至今仍为设计之模范。本瓶即属其中佳例，口沿微撇，圈足宽阔，朗秀雅逸，堪称宋瓷杰作。其釉色润泽如玉，冰裂纹灵巧隽雅，实属官窰精品杰作，珍罕独特，一品难求。
参见：
[1] 《南宋官窰》，北京，1996年；杜正贤编，《杭州老虎洞窑址瓷器精选》，北京，2002年；张振常编，《南宋官窰文集》，北京，2004年。
[2] Sarah Sato亦曾于其文章提及此论点，见[B]，「米色青磁」，《常盘山文库中国陶磁研究会会报》，卷一，东京，2008年，页48及108。
[3] 长谷部楽尔，，出处同上，页78-80及91-3，页76，图16c （上）。
[4] 出处同上，页35-6及121-2
[5] 如杜正贤编，前述出处，图版31、36、 48、 84及112；《米色青磁》，出处同上，图版 11 a-p（完）   
笔者认为英国大英博物馆对馆藏大部分中国古陶瓷的年代和窑口属性的鉴定结论准确性还是很高的，准确性非常高。大英博物馆对中国古陶瓷的鉴赏和研究水平远远高于美国的部分博物馆，美国部分博物馆对中国一些古陶瓷的年代和烧制窑口的鉴定结论有的是错误，笔者将会在以后的作文中列举出来。   
笔者在上一篇作文《叶英挺：南宋“官窑”米黄釉直颈瓶辨正》中转载了中国龙泉青瓷泰斗叶英挺老师写的一篇文章《南宋“官窑”米黄釉直颈瓶辨正》。叶英挺老师认为：“2015年，伦敦苏富比春拍0032号拍品“南宋官窑米黄釉直颈瓶”（高21.5公分）的真实身份应该是南宋龙泉黄釉直颈瓶，这件黄釉直颈瓶并不是苏富比拍卖宣称的南宋官窑青瓷”。笔者完全同意叶英挺老师的看法，笔者觉得叶英挺老师这篇文章写得太好了，笔者时不时都要把叶老师写得这篇文章拿出来重新复习阅读，百看不厌。在这里，笔者感谢叶英挺老师写的文章，笔者感到受益匪浅，感谢叶老师的佳作。
| 叶英挺老师 |

下面笔者上一件杭州的朋友过去发过的一件南宋龙泉窑黄釉直颈瓶残器，这件南宋龙泉窑黄釉直颈瓶和 “2015年伦敦苏富比春拍0032号拍品南宋官窑米黄釉直颈瓶”，其实就是一模一样，同一座窑口烧制出来的作品。二者都是南宋龙泉窑青瓷，二瓶不论是釉质还是釉面的开片纹基本都是一样的，鉴定起来很简单，没有难度的。







最后，笔者总结一下：“2015年伦敦苏富比春拍0032号拍品“南宋官窑米黄釉直颈瓶”（高21.5公分）的真实身份是南宋龙泉窑黄釉直颈瓶，这件黄釉直颈瓶并不是苏富比拍卖行宣称的南宋官窑青瓷”。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全世界最顶级的古陶瓷收藏家梦寐以求想收藏到一件货真价实的南宋官窑青瓷有多难多难！！！作为日本最顶级的古董商 “繭山龍泉堂” 都无法收藏到一件完整的南宋官窑青瓷整器，朋友们可想而知这里面的难度有多大！在这里，笔者感谢叶英挺老师的好文章，同时也感谢朋友们阅读本作文，谢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