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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议“名言”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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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30 09:47: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曾经想过,从老家回到宁波以后,要续写几篇文,以继续讨论文字语言;然而体质与情绪一直不好,一日日拖延下来。
  几天前的一个深夜里,读到一本书;由一个生动、有趣的举例,忽然间激发了讨论之前话题的兴致——
  “我手上抓着一个‘东西’。这东西我既知其名又不知其名,因为,当我用它来画时,我称之为‘笔’;一阵风吹来,忙乱之中当我用它来压住书桌上的稿纸时,我称它为‘镇纸’;当有人袭来,我用它来自卫时,我称它为‘武器’。总之,在不同的情景下,它可以被赋予不同的称谓。而且,从理论上说,这种种称谓是无限多样的。”①
  现实生活中这样一个例子,似乎很普通、简单,但据该书作者说,“在年轻的海德格尔的心中,却从此立下了要解答这一千古之谜的志向”②;1909年,海德格尔来到著名的弗赖堡大学学习神学,两年之后,海德格尔便决定放弃神学专业,完全投身于哲学。
  “50年以后,当白发苍苍的海德格尔回忆起这段往事,曾不无感慨地说道,当时在他的头脑里,就萌生出了两个问题:第一,如果说一个存在者有各种各样的含义的话,那么有没有一种占主导地位的含义?第二,究竟什么是存在?”③
  如果从佛教的观点来说,存在的本质是“空”的,因缘和合而生的一切事物,毕竟没有实体;与“空”相对的概念是“色”,包括五根与五尘;与“色”相连的概念是“相”,“相”是“色”的外壳,合称为“色相”。
  佛教又把名词言句及其概念意义,统称为“名言”,唯识学将之划入“心不相应行法”④,不属于“色法”;比如“笔”、“镇纸”、“武器”等名词,仅用于称代事物,以便世人言语交流,它是人为的分别所安立的,与“色”一样也是“相”,亦即“名相”,本质也是“空”。
  本来一切法(事物),随由因缘变现,无有定性、亦无定相、无有实体的,然而世俗不了,于一一幻相,施设种种名言,以为某名即是某事,某事即是某名,而肯定其为实有;比如说,以为“笔”之一名既已确立,它就不会成为“镇纸”与“武器”。
  佛教一些学人,往往也执着于假立的名称而不觉其假。
  例如,真如、实相、涅槃、法住、法身、金刚般若,一真法界、第一义谛,所指都是“觉性”;为何有许多名称?其实是依据不同的语境而假立,如果不知其为假立,读着读着,便会糊涂了。
  《临济语录》上还这样说,“学人不了,为执名句,被他凡圣名碍,所以障其道眼,不得分明”。
  所谓的“凡圣名碍”,是指学人之执着于名言,还要区分出“凡”与“圣”来;比如,“贪”、“嗔”、“痴”都是“凡”,都是不好的字眼儿。
  然而也有位禅宗大德,如此写道:
  “贪心是要不得的,但学佛是不是贪呢?给你名不要,利不要,但还要成佛是不是贪呢?你的烦恼很多,你又要决心去断,决心对习气把它斩断,这不是嗔?学佛学到底,一直学,造次必于斯,苦其心志,饿其体肤,这是不是痴?说谎说不得的吗?骂人骂不得的吗?如果骂你一回断你一分习气,骂你说你就是接引你。只要用得恰当,一切烦恼都成妙用,何必断呢?有的人说修行的人还生气么?气怎么能不生呢?在关键的时刻,往往生一下,对人对己对国家民族都有好处,为什么不可生一下气?强凌弱,众暴寡,你不生气;民族国家受到侵略,你不生气,你还能叫作人么?反之,如果出发点不干净,出于自私自利,什么善事完全都可以成为坏事。”⑤
  所谓“名言”,不仅指的名词概念,还包括言句。
  如果有个和尚,他用相对的法门对我说“人无我”,我便执着于这个“人无我”;和尚又教导说,“人无我”也是不可以执着的,接着又说了“法无我”,而我又执着于这个“法无我”。
  和尚没奈何,又说“亦有亦空”,接着又说“非有非空”……帽子换了一顶又一顶,从“人无我”换到“法无我”,又换到了“亦有亦空”、“非有非空”;字眼儿在变,而我的思想活动却没有一点儿改变,依然在执着这些字眼儿与凝固的概念、意义。
  于是,和尚只得叹了一口气,走掉了;这样的场景应该是有过的,由此也可见,学人执着于名言的习气,很难改变。
  不过,走掉也好;他说我执着于名言,然而“执着”这个字眼儿,也仅只是“名言”而已,未必就是佛教学人所应当避免的。
  有一本书《红楼梦悟》,里头一段话、印象深刻:
  “禅宗要打破的,是假我之执,并非真我之执。倘若让慧能来解读《红楼梦》,他要打破的是甄宝玉的世俗妄念之执,而不是贾宝玉的本真之执。贾宝玉的本真状态,愈执愈好,愈执愈明心见性。贾政痛打贾宝玉,其棒喝的错误,是要打垮儿子身上的真我,从儿子身上呼唤出甄宝玉(假我)。”⑥
  本文原先仅想“在教言教”,不涉世俗观念;但其实世俗社会里,名言之执以及“凡圣名碍”更为严重,附带也议论几句。
  比如说,“仁义”是个好字眼儿;古时候就有个宋襄公,以为凭借了这个好字眼,与楚军之战,可以无往而不胜,却忽视了好字眼儿也要与实际、与世智相互配合。
  本来可以乘着楚军渡江或刚上岸、还未布好阵脚之时进击,多半能够克敌制胜;可他却抱定了一个“不可不仁不义”的心思,偏要等到敌人做好了一切准备才肯出击,结果被楚军杀得一败涂地,枉送了无数将士的生命。
  封建社会要讲究“名”份,乃至弄出了人情上种种不通顺。比如说,按照礼教,被休的妻死了,儿子不能为她服丧,据《礼记》卷二记载:
  孔子休了妻,她死后,儿子伯鱼哭得很伤心,还哭了很久;孔子对他说:“你过份了吧!”伯鱼就不敢再哭了。
  伯鱼死得早,妻子改嫁到卫国;这妻死了以后,子思跑到孔氏祖庙去哭母亲;看门的人对他说,“你的母亲已经改嫁,不是孔家的人了”;子思连忙道歉,“我错了,我错了”。
  子思悄悄另找一间房子,去哭。
  子思也是休了妻的;这妻死后,也是不让子上为生母服丧,他这样对人说的:
  “她是我的妻子之时,才是儿子的母亲;而今不是我的妻子,也就不再是我儿子的母亲了。”
  又据《清稗类钞·门阀类》记载:
  浙江宁海陈诜、陈世倌父子,先后为清初相国。陈世倌的生母死了,因是小老婆的名份,不能从正门出丧。
  陈世倌向族人力争,不能通融;他于是跳上母亲棺柩,说:“我死以后,应由哪个门出丧?”族人、家人被逼无奈,棺柩才得以由正门抬出。
  这个儿子生得好啊,因为有出息!
  封建礼教名言,写在种种书上,久而也就不觉其非;还是孟子说得好,“尽信书,不如无书”。
  再回头说佛教,破除“名言”的执着,禅宗还主张,“不立文字”;并说,“诸佛妙理,非关文字”。
  仔细想来,觉得很有道理,或许可将我等学人的名言之执,减轻一些呢。
  注:
  ①、②、③《解释学、海德格尔与儒道今释》,53—54页;王庆节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④唯识学对“心”的论述,分为两个部分。
  一是讲“心”自身,称为“识”,是心理活动的主体;亦即“心法”。
  二是讲“心”在发生作用的过程中、所引起的各种心理活动或心理现象,称之为“心所法”。
  “心所法”是与“心”相应的,亦即与“心”是俱起的,同一境、同一缘;但也有一类法,它不属于“心”的有生有灭的现象,不是“心所法”,由于与“心”不相应,而称为“心不相应行法”。
  “心不相应行法”共有二十四种,“名言”也归属于其中。
  唯识学认为这类法是假安立的,但它也是处于运动与变化之中,为五蕴中的“行蕴”所摄;“行”,迁流之义。
  “色法”,是指有碍之物,即物质世界和生理结构;“心不相应行法”也不属于色法。
  ⑤《论开悟》,139页;贾题韬著,四川人民出版社。
  ⑥《红楼梦悟》,110页;刘再复著,三联书店。
  2020—9—21;写于宁波、翠柏西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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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30 11:07:21 | 显示全部楼层
更正一句为:
  以为某名即是某事物,某事物即是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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