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终于回来了！疫情中一个党家人的回国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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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煮时光——疫情中旅居新西兰小记
党 赤
新西兰自然风光最神圣之地首数南岛， 这里被称为世界上最后的一块净土，当地土著毛利人语中称南岛为"Te Wai Pounamu"，翻译成中文就是"绿玉水"的意思。所以，在我来到新西兰前，家人就早早地给我们预定了南岛游。
2020年1月19日，我从香港起飞落地奥克兰，便开始为期5天的南岛游。南岛有茂盛的雨林、清澈的湖泊、绿草茵茵的草坪、水清沙白的海滩、起伏的雪峰，有冰川瀑布，还有海狗、羚羊和野猫等小动物。南岛无一处不清新和美妙，动情了每个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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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在太平洋的另一端，疫情突起， 一个一个的坏消息不断传来，病毒扩散，武汉封城，甚至围追堵截武汉人……。但这些信息并没有动摇游神们的游玩心志，美味西餐自助、深海龙虾三文鱼，吸引着大家坐在一起嗨皮，没有去想正被冠状病毒肆虐的仓皇中的国人，更没有想到这病毒会染指美丽的新西兰。
按原计划，我在新西兰过完春节假，正月十五前回国，有很多事待处理，逍遥世外很不踏实。但是，就在这短短的十来天，国内新冠病毒疫情一波甚一波严峻起来，北京和重庆两地手机短信来了，那是社区人员为您服务，抗击疫情与您同行……。电话来了，小区的网格员询问我回国的时间和入境地，态度严肃又温和，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而国内的亲朋好友纷纷劝阻，躲远一点儿为好，让我待疫情缓解再说。于是退掉原定好的回程票，欲静待事态好转再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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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的严峻疫情牵动着新西兰海外侨胞的心。新西兰华侨华人联合会、新西兰湖南同乡会等很多侨社团都在行动，同时也得到了新西兰朋友的全力支持，他们首批就收集到了3000套防护服、10000个p2口罩总计130箱的货物，满载着新西兰侨胞和新西兰朋友的爱心，第一时间把抗疫物资送达到湖南省红十字会。在我驻地奥克兰，华人是最大的亚裔群体，为中国加油、为武汉加油的标语口号几乎出现在所有的中国超市、餐馆和小商店门前。
伊始，新西兰政府对中国的疫情严防死守。总理阿德恩警告国民，期待疫情永远不会传入新西兰，这是“不现实的”。虽然有此提醒，但漫步奥克兰市中心，大街上没人带口罩。新西兰人认为，生病的人才带口罩，带上口罩走在大街上不礼貌也不适宜，因为所有的人都会为你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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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病毒的传播很快让情况翻转。一名60岁老人成为新西兰首例冠状病毒感染者，其并非中国人，而是从伊朗感染而回到新西兰。如史诗般的人间仙境新西兰，此刻也在瑟瑟发抖，国内疫情已得到控制。此时，再一次想到躲远一点儿为好，于是立即购买机票回国，第一次买的回程机票被推迟了，第二次买的回程机票被取消了，先是遗憾后是崩溃，让人揪心的坏消息接踵而来，新西兰疫情警报从1级很快逐渐升到4级，终于3月26日全国封锁，公共场所关闭，商店饭店停业（仅留部分超市），各类航班停运，全民居家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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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次出乎意料的逾期，因疫情的原因，使我在新西兰的逗留变成了滞留。当选择项是唯一时，面对现实只能调整心态，为自己安排留下来的理由，急是没用了。于是，我便在这个特殊时期，经验了疫情中旅居新西兰的生活，也给了我另外的视角看待纷外的世界。
让我留下来的信心是小孙女。孙女正两岁，这个年龄的小宝宝正是认知和任性的初级阶段，在接受和专注于外部世界，思维能力成长最快的时期，懵懂而充满求知欲，其语言能力得到快速的发展，从咿呀之语到单词，再到词组和句子，从词组发展到可以背通几首长长的唐诗宋词，她的肢体语言和词汇表达极其丰富，记忆能力和模仿能力极强，因此，这个时期的孩子特别可爱，她在情景中对成人的模仿和复制的翻版，带来出其不意的效果，时常认人感叹，其童真童趣，给一家人生活氛围带来生机，成为快乐的源泉，只要小孙女面对我灿烂一笑，我对封国封城封社区就不会再去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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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西兰是一个岛国，四面环海，属温带海洋性气候，四季与中国相反。中国冬天来临，新西兰夏天来临。我在新西兰期间正值夏季至秋季时段，有时候一天能感受到四季般的变化，早晨像冬天，中午如春日，下午似夏季，黄昏到傍晚时则凉爽如秋，让人觉得舒适和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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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坐在户外木制台阶上，面对绿茵的草坪，观赏着天空的变化。新西兰是一个极度干净的国家，雨水都可以接来饮用，其阵雨较多，抬头见乌云飘来，下雨了；乌云走过，太阳又出来了。天空大多是两个纯净的颜色：湛蓝和白灰，朵朵白云在湛蓝色背景中不断地变化，呈现出一副一副美丽的油画。每天都能见到日出和晚霞，让我联想到很多赞美的诗；夜间头顶满天的星星，给我带来无限遐想。最好看的是雨后彩虹，只要光和云的折射角度对位，就能看到一轮彩虹悬挂在天上，此时，完全回到儿童时代，我会驻足仰望彩虹，直到消失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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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中的华人，远离本土，特别是歧视华人的事件信息不断地传来，应该都会有无助的感受，奥克兰有一处皆知的华人一条街，英文名Dominion Road，俗称倒霉路，传言在此的中国餐馆被砸，特别是有一个重庆小面的面馆被砸被偷，仿佛暴力与我很近正在向我走来，我开始有一种恐惧感，开始关注接下来的命运走向，我加入了由华人志愿者组织的一个微信群，密切关注传递来的各种信息。华人们组织起来了，研究在遇到紧急情况时该怎么应急处理，华人很团结互助，多个应急方案抵制歧视华人暴力的发生，不断地传来一个声音：关!好!门!有一个华裔警察是华人自发组织的自愿者和告诫者，他在警示视频中不断地强调：关好门！关好门！……新西兰，这个夜不闭户的国度，终于把门关上了。门，仿佛成为万恶之源，起初我很不理解，这里都是平房，无论从那个角度入侵，不论那道门那个窗都不堪一击，只能防君子而不能防小人，后来得知，新西兰的法律对敲门入侵和砸门入侵，在构成的犯罪时量刑不同。于是，“关好门”也成为我的定心语，在起初的半个月时间里，我总是下意识往家里的大门边靠，看门锁上好，那一天才活得踏实。
新西兰政府在疫情中，对防止暴乱，歧视华人的事件采取了有效措施，对公共区域和社区的居家隔离政策都控制和执行的很好；政府对疫情信息的公开很透明，每天中午总统和有关人员按时出场，通过视频向全国公布疫情情况；每天有军用直升飞机，不定时地白天昼夜在空中盘旋，声音很大很有震撼力。 随着飞机声音逐渐远去，发现什么暴力都没发生过，新西兰人民的幸福生活不愧排在世界的前列，随着心情放松，疫情中的各种故事，就会给居家隔离的日子带来许多轻松。
新西兰的居家隔离措施很严格，但又很人性化，可以出门遛宠物狗，因此，借狗出门遛弯，把狗累趴，引来各种笑谈。
绵羊，是新西兰的主要产业，称为绵羊大国，据说有数千万只羊，多到数不过来。新西兰人爱“羊”很疯狂，人均拥有数十头羊，所以，新西兰人的宠物不仅有狗，还有羊——有人圈养其为宠物。我在海边就看见有人牵着羊当宠物玩。特别是驼羊，长长的脖子很可爱，还可以听人的指令，做出简单的动作。居家隔离期间，有人把羊当成宠物牵出来遛弯被警察给拦截了，按规定狗是宠物，这是要重罚的，但牵羊者辩解说，规定的是宠物，而我家的宠物就是羊……最后警察只好拍照取证，拿回去研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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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他国家采取的管控措施相同，从境外飞到新西兰的人，按惯例也要进行14天的隔离。但各个国家提供 的隔离硬件不同，新西兰不愧是一个豪气的旅游大国，很牛，使用的是房车隔离，一夜之间，千多台房车整齐划一停在开阔的草坪上，一户一车，房车只有两个床位，如果是三代同堂，就送去宾馆，这就很享受了，早、中、下午、晚上、夜宵，特别对儿童，提供了很丰富多样的食品，并且，新西兰的隔离政策，吃住和医学观察全免费，听说有人很乐意的住下去，不想离开。


一个任性的北京人郭小姐，去年10月飞往新西兰找前男友，其言“就算是分手，也想来找他说个明白。当然我还是想要挽回他。”但前男友一直拒绝见面。她愤怒地发送了大段的威胁信息，告诉前男友要“鱼死网破”。前男友报警，申请了"禁止接触令"。
这就是法制国新西兰，因为短信中有“死”，因“死亡威胁罪”，郭小姐涉嫌威胁杀人，最高可能会判决七年。
在这个案件中，女方觉得自己很委屈，因为她只是气上头随口一说，并没有打算真付诸行动，也没有任何过激行为。但是，作为被威胁的人，谁能确定你只是说一说呢？曾经的枕边人，在分手后就举起屠刀的分手暴力，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屡见不鲜。
因为疫情缘故，该案经历了三次开庭，却仍然没有进展，被逮捕的郭小姐被迫向国内媒体求助，称自己身上钱花完了，回国的日子却仍然遥遥无期，不知道如何是好。郭小姐想到了死，却又被送去医院，真是死活都不由自己。
这个案件，却让人十分唏嘘。
这就是司法独立的法治国家，因此才有了新西兰今天的文明健康社会。


处在多元化的社会里，所获得的信息是立体多维的，我站在域外静看世界，最喧腾的要数中国民间。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以暴烈的方式撕开了各类人的价值取向，存在决定意识，人们从不同角度议论世界，如同瞎子摸象，屡屡雄辩，鼎沸之人仰马翻。这多发生在同学圈里，特别是小学同学的朋友圈，出于少年时代的情结，似乎有分享之愿共享之责。此刻的精神桅杆。
事不单行，此间得知在美国的朋友王康身患癌症晚期，处以迷雾期，已在临终关怀。隔离的一个多月来，他是我牵挂不已时时关注的师长。
二十多年前在重庆，王康和我的前任总编出刊了有关“重庆大轰炸”的专辑，当时社会反映很大。我在京时王康也去了北京，在京时期王康很受追捧。再后来王康去了美国，我常在香港凤凰等国际台，看到王康讲演。他在美国有影响力，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王康被视为当代知识分子中有脊梁和风骨的学者，他以独持的视觉，丰富的学识宽度，纵深地去解读社会现象；他有重庆人特有的个性和范儿，其讲演充满激情但不失偏激；但他对民族振兴充满了孜孜不倦的探索，是一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真诚爱国者，一个真正的贵族，一个真正的革命者。
在王康最后的时间里，他的重庆、北京、纽约等地的朋友们纷纷用笔叙述他轶事、他的思想和精神，“一颗思想的大脑停止了思想。一颗北斗陨落于至暗时刻，我们失去了一位师长和朋友，一个民族失去了一位当代伟大的思想家……”
2020年5月27日，王康的病世的消息传来。
王康先生病情通报第15号(终号)
【光传媒】【纵览中国】发布：
痛告：我们亲敬的友人、师长、兄弟王康，于美国东部时间2020年5月27日时凌晨4点20 分，在美国弗吉尼亚州他的居所结庐安然辞世。
有幸全程照顾王康此生最后一程，并陪同他最后一次祭拜自己父母、见证他受洗为基督徒、参与他奉接美国国会议员赠与的星条旗仪式，这一切经历弥足珍贵，将长久地留存在我们记忆中。
斯人远行，护理小组的护理使命至此结束；风雨同悲，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通告。有关王康后事消息，请关注“王康治丧委员会”相关通告。
2020年5月27日
此时，只有我远离两地大陆，孤独地在南太平洋小岛上，只能望而莫及，留下深深的遗憾，只能默默送去祷告，安息主怀，天堂永生。
在居家隔离一个半月后，我第一次走出家门。此时，新西兰病例总计1492例，在病例降到个位数时，从4级警报很快降为3级又降为2级。我和朋友一起来到奥克兰城市公园一树山，享受阳光和草坪，美丽如画的新西兰又开始走入如常，商店饭店逐渐开业，新西兰依然充满了生机。这已经是5月的秋天，从阳光明媚的春天到浓妆艳抹的金秋，此刻是全年中天气最和暖的时光，秋高气爽，金黄的树叶伴随着我，落叶乔木变成绚丽的黄色、金色和橙红色，与湛蓝的天空形成强烈的对比——斑斓光影中，我已是画中人。蓦然回首，我在新西兰滞留已小半年，从繁盛的春夏到渐有寒气的金秋，伴随着疫情，生活的调色板也在季节变幻中交替。




漫步在奥克兰社区，能看到不少挂满枝头的水果：苹果、柠檬、橘子等等，茂盛的枝叶撑出墙外垂挂在路边，新西兰人依然是守住底线，没人会去摘拿去別人家的蔬果，颇有中国路不拾遗之古风。



在新西兰，人走过马路有三种方式，第一种是没有明确的标志，人和车抢道。第二种是按下要过马路的开关，等绿灯亮后，车会停下让人走过。第三种是有非常明确的过马路横道线，但没红绿灯，车必须停下让人先走。第一种情境，只要我在马路边一站，总是看到车窗里在向我挥手，示意请我先走。第三种方式，无论双向奔驰的车有多少，都会停下任我踏着横道线，像接受夹道欢迎似的走过。     
新西兰依旧文明，陌生人擦肩而过时，双方仍旧是一声Hello，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新西兰依然充满了生机，只是华人回国的路不知在哪里。
漫长的等待，华人的期侍和新西兰政府不断的交涉，滞留在新西兰十多万华人终于等来了班机的开航。从6月下旬起，每星期有一班机飞往中国上海，我在新西兰航空官网订票，票价不足一万，但很快地，近期两月内的票卖空，而中国“去哪儿”网还在卖同期机票，价格飙升至2万5千，这有限的资源被金钱利益替代，只有一声叹息。


踏上回国之路真不容易。我穿上了从国内用快递，却走了一个月时间寄来的防护服上路，奥克兰国际机场当天就这一班机，全都是中国人，硕大的机场空间被要走的人和来送的中国人全占有，只有1%4人没带口罩，可新西兰人就很自信，从换票托运到安检，没见一机场人员配带口罩。我乘晚上23点从奥克兰到上海的航班，飞行时间12个小时，两部好莱坞大片看完就睡，飞机落地时才被震醒。此时已是第二天凌晨七点多钟，开始走进关的程序。上海机场与奥克兰机场形成鲜明对比，立刻体会到国内防疫之严格。仿佛飞来一群病魔，面对机场防控管理人员都是医生，他们全副武装严守把控，按防疫隔离政策走完一个又一个的规定动作，工作人员都很文明礼貌，但绝对没商量，三四个小时过去了，最后点名按序上驶向隔离点的大巴车。到达隔离酒店已经是中午12点多，在此接受14天的宾馆强制隔离和回到目的地后7天的小区居家医学跟踪观察隔离规定。
本是远离“疫中”，结果是置身于“疫中”，在新西兰的封闭隔离、等待回国的日子里，也是难得的家人聚合，三代人和睦相处在一起，也是难得的相聚相伴美好时光。疫情拉开现实的距离，让时间慢下来，尽享蓝天白云阳光，尽享环境的安静，每天的喧闹是窗外鸟儿啾啾齐鸣和室内小孙女的稚嫩发音。能目睹小孙女半年来的快速成长，我能静下心来完成了数万字的书稿，终将是一段抹不去的记忆。
                                              2020年7月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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